文/迷宮

年初，從事游戲運營工作的木森又失業了。前一次是所在的項目組沒了，這一次則是整個公司都沒了。是的，木森供職的公司名叫“網之易”。

網絡流傳甚廣的網之易1月時辦公室

從前東家畢業后，木森收到了幾份offer，其中網之易給到的待遇是最好的。雖然那時已有網易與暴雪續約談判進展不順的消息流出。但木森找網之易的朋友打聽后認為，傳聞可能是雙方有意為自己制造聲勢，以期在談判上獲取更多優勢。

“我不會就那么倒霉吧，合作了快20年的伙伴說分手就分手？”幾經比較后，木森接受了網之易的offer，成功入職。

而現實往往就愛和命運開些黑色玩笑。

網之易公開調整的那一刻，木森反而心若止水。那一個月里他聽到太多風言風語，雖然公司管理層密而不宣，但媒體就像戰地記者一般，把許多談判細節都呈現在公眾眼前。

年后，木森不得不踏上“地獄難度”（木森語）的求職之旅。

今年以來，游戲主管部門已經一共下發288個游戲版號，極大地豐富了市場上產品的供應，讓從業者有了“如沐春風”的感受，理應刺激游戲就業市場走向供需雙熱。遺憾的是，往年“金三銀四”的招聘旺季，今年卻是“雨夾雪”。

先于木森找到工作的杰克，此前把簡歷掛上招聘平臺后，收到的更多是“已讀不回”；從上海某知名廠商離職的阿茵，原本打算佛系找工作，當看到自己簡歷被目標公司pass后，此前積累的自信蕩然無存；近期失業的小恪，同組同事中，目前只有一位找到了新工作......

現今嚴峻的就業形勢與兩年前行業快速擴張期形成強烈對比，讓每位游戲人無不感到恍若隔世。

01、已讀不回

離開網之易后，木森就了解到許多大廠在春招并無新增HC（崗位名額），而是“走一招一”，有些還縮編。因此木森已經放低求職預期。

木森畢業后一直在上市公司工作，履歷漂亮。按他過往經驗，簡歷掛上招聘網站后，一個月的時間里怎么也能收到5~6家大廠offer?？山衲晁谡衅妇W站上看到的匹配崗位少，至少比往年少了四分之一。甚至一個半月過去，木森脈脈頁面上推薦的匹配崗位還是那幾家，沒有任何更新。

投遞簡歷后，木森收到的回復就更少了，“已讀不回”已是新常態。他粗略估算下來，自己簡歷的回復率約10%左右。

進入到面試環節，也遇到了許多糟心事。木森先是遇到了A公司借面試套信息，后又碰到B公司臨時砍HC名額，為“僧多粥少”附上了最生動的注解。

同樣被“已讀不回”挫傷的還有杰克。

一年前杰克換工作時，一周內接到七八位獵頭的電話，在招聘平臺上一天能收到幾十位HR打招呼。而現在別說獵頭電話沒了，杰克投遞簡歷后很多時候也并無回音。

“很明顯能感受到廠商非常謹慎，不僅簡歷匹配度要求提高，對候選人年資、項目經歷要求更高了。”杰克告訴游戲茶館。

簡而言之，廠商現在需要資深的、項目經驗豐富的從業者，能即插即用。而在一兩年前，廠商統一的口號則是要新人，要能帶來新鮮想法的孩子。

在用人端，游戲廠商HR的郵箱被簡歷塞爆。連一些小團隊也有挑花了眼的幸福煩惱。

一家十人規模的初創團隊創始人向游戲茶館透露，他們計劃招三名程序，一個月的時間里收到超100份簡歷，其中不乏名校畢業、有大廠履歷的，目前基本敲定合適人選。“放在往年不敢想！”

02、還在砍項目

如果把現在游戲行業求職市場比作堰塞湖，那么游戲廠商不僅沒有開浚支流，吸納湖水降低高懸的湖面，還在往堰塞湖里灌入“新水”。

游戲茶館了解到，近期騰訊NExT Studios（NExT 012）、完美世界（Project Bard）以及疊紙等都取消了一些項目，同步進行了人員調整。

曾上了戰略發布會的Project Bard沒了

一家大廠招聘負責人向游戲茶館透露，他們招聘一個兩年資的初級崗位，收到超過百份簡歷。他一了解離職原因，八成都是被裁。

眼下待業一兩個月已經是稀松平常。杰克周圍一些挺有能力的老同事，因為不愿意將就，已經“休假”大半年了。

看著焦慮的游戲求職者，投資機構GameTrigger拉了一個“游戲人失業互助群”，一天不到的功夫，微信群人數已突破400人。群友們紛紛戲言“原來大佬都和我一起失業，那就安心了。”

前文所述的小恪，也是失業大軍中的一員，他所在的項目近期被砍。

小恪他們的游戲，是公司的旗艦項目。不過因為主要負責人的變動，游戲已經大改過了好幾次，核心玩法、美術風格一直在漂移，陷入了開發泥潭之中。年后，公司老板帶著游戲新版DEMO前往上海，意在尋找新的合作伙伴，順道也與上海二次元同行交流交流。

老板發現，就算上海同行中賣相最一般的產品，無論完成度還是品質都超越了自家游戲。經過公司管理層綜合考慮，最終壯士斷腕，砍掉了這款已開發數年、尚未公開的游戲。

項目取消后，小恪終于長長地松了口氣，欣然接受補償離職。游戲反復推倒重來，讓小恪身心俱疲，甚至都不想再碰游戲研發。

GameTrigger社群負責人阿鼠向游戲茶館表示，小恪他們游戲就是今年被取消項目的縮影。他表示，許多近期被砍的項目一方面是公司現金流吃緊，不足以支撐游戲完成開發；另一方面，也是公司觀望已獲版號游戲并自我評估后，取消一些沒有競爭力的項目。

“而去年大家砍項目很重要的原因，就是無法預期何時能拿到版號。邏輯有很大的不同。”

03、上海飽和

看了一圈上海游戲圈的坑位，實在魚多塘淺，木森決定還是去北京看看機會。待業兩個月后，他最終入職了一家北京的上市公司，這已是他從業以來最長空窗期。

上海游戲圈過去兩年如同漩渦一般，吸引著全國的游戲人才卷入，人才密度領先其他城市數個身位。然而歷經砍項目浪潮后，上海人才飽和效應已經開始溢出。

上海張江

剛剛從上海某知名廠商離職的阿茵，基本將自己的下一站目標鎖定在廣深地區。

阿茵告訴游戲茶館，上海圈有望明年之內上線的新游，其規模龐大的團隊基本穩定。而其他研發中的新品，或處于技術迭代期或處于玩法迭代期，發行與運營的發揮空間不大。但廣深還有一批產品，有望今明兩年上線，對她而言是個“做新產品”的機會。

04、最難的金三銀四何至于此

2022年行業景氣度急速冷凍，讓親歷者心有余悸。據伽馬數據報告顯示，去年游戲運營、游戲程序、游戲策劃、游戲美術四類崗位的招聘需求均出現下滑。

（圖源《2022-2023中國游戲企業研發競爭力報告》）

然而戰略收縮的情況到今年春招也沒真正緩解。

木森觀察到，今年版號常態化下發后，廠商對市場營銷相關崗位需求略有增長，但版號對整體就業的推動并不明顯。

為何288個版號，也沒能帶動游戲就業市場恢復元氣呢？

阿鼠表示，今年春招的HC計劃其實是去年年底就決定好的。那時版號還沒有那么多，游戲廠商還抱著較保守的策略制定招聘計劃，自然春招不會有太多新增HC。“而廠商也發現，過去兩年里相互抬價，性價比不高。”

經歷了版號暫停發放，我們似乎已經很少聽見有新項目公開，游戲廠商的信心還在重塑之中。

阿茵認為，現在廠商都明白保持一個正常擴張速度，才能不被捉襟見肘的現金流所壓垮。因此在前途未卜的情況下，不少公司可能還是會維持一個現有規模，去應對新的風暴。

05、最快6月能看到轉機？

當然也不全是壞消息。

獵頭公司澤方咨詢合伙人蘋果就透露，已經有不少廠商委托他們尋找制作人、主策以及主美等項目關鍵崗位，相關需求增長了30+%。她預計，很快就能聽到新項目立項的消息，樂觀的話6月就能看到就業形勢的轉機。

蘋果判斷目前行業處于觸底反彈的初始階段，新項目剛剛開始布局，還沒有全面上馬，再加上去年的待業者，導致3~5年經驗的從業者普遍體感求職困難。她相信目前是“黎明前的黑暗”。

蘋果建議求職者除了保持心態平和外，求職時更應該看重項目潛力，其次看公司平臺。“上海圈的求職者不妨看看廈門、成都等二線城市的機會。”

阿鼠也認為，如果廠商是按季度制定HC計劃，受版號常態化下發的影響，完全可能在Q2、Q3季度釋放更多HC。

在這個最難的求職季，你是否如本文中的從業者一樣奔波在面試路上呢？你在求職過程中又遇到哪些開心/糟心的事情呢？不妨在評論區與我們分享。